北宋文學(xué)家、畫家張舜民石刻
遮陽山的天坑地縫地貌(本版圖片均為資料圖)
劉小雷
遮陽山位于我省定西市漳縣大草灘鄉(xiāng)境內(nèi),因“日出而為山所蔽”得名,它有著西北少見的“天坑地縫”巖溶地貌:巖溶平面、峽谷、石縫、裂隙、洞穴、漏斗、洼地、豎井、天坑、天生橋,再加上少量的丹霞地貌,自然景觀獨具一格。
遮陽山摩崖石刻迄今發(fā)現(xiàn)的有30余處,還有相當(dāng)一部分湮沒在歷史的荒草中等待著人們?nèi)フ覍?。翻閱《岷州志》等史籍,可以查閱到歷代,有不少文人墨客在遮陽山“千丈潭”“夷門洞”“東溪”“西溪”“寒峽”“星石門”“云叟洞”等景點留下刻石,北宋詩人張舜民、游師雄名列其中。
北宋時期,遮陽山應(yīng)是邊塞偏遠之地,這兩位大名時常散見于蘇東坡文集中的名士,為什么會先后來到遮陽山,將雅士風(fēng)流揮灑在此處,難道僅僅因為遮陽山絕佳的景色吸引著他們?
遮陽山主峰對面北山臺地上有一座名叫遮陽堡的北宋軍事要寨,或許會揭示答案。
這座古堡北依高大的北山,東、南、西三面皆為五六十米高的懸崖,甘川公路和洶涌的漳河從其下并行蜿蜒而過。其異常險峻的地勢,更突出古堡高壘堅壁,森嚴巍峨,令人望而生畏。
當(dāng)?shù)孛裰{稱:“侯家堡子酸刺罩,三岔堡攻開了,遮陽的堡子最牢靠。”
遮陽堡的風(fēng)貌大致如此:長176米,寬94米,呈東西向長方形,墻高8米,底寬6米,頂寬2米,分層夯成,層厚10—15厘米,現(xiàn)存遺址的東西兩側(cè)有箭垛遺跡。在主堡西外側(cè)低3米的臺地上又有一外堡。墻高1.5米,厚0.8米,面積約400平方米,依地形而建,形狀不規(guī)則,內(nèi)有一石鏨炮礅一個。主堡內(nèi)現(xiàn)已辟為農(nóng)田,在四周隨處可見殘破的青瓦和青磚。
瓦寬20厘米,長29厘米,厚2厘米。磚寬19厘米,長39厘米,厚5.5厘米,現(xiàn)在的青瓦青磚和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此厚重的磚瓦,向世人傳遞著什么信息呢?
按照遮陽堡的遺存推斷,當(dāng)初堡內(nèi)的建筑一定是粗梁大棟,廣廳闊門,高脊寬廊,氣派不凡。
現(xiàn)在在堡墻邊還可以隨處撿到一些瓷碗殘片,大致為灰色,0.5厘米厚,按照殘片的弧度計算,碗深約12厘米,直徑約22厘米,比現(xiàn)在最大的牛肉面碗要大出許多。有學(xué)者風(fēng)趣地揣測這座城堡的軍卒個個都是食量好、體格好的彪形大漢。
這座飽經(jīng)滄桑的古堡在《宋史》《岷州志》《漳縣志》等大量文獻中屢次被提及,這正彰顯它曾經(jīng)是邊塞的軍事要地,維護著大宋王朝的一方安定。
唐朝末年,隴右失陷于吐蕃,后來雖被張議潮收復(fù),然而熙州(今臨洮),河州(今臨夏)、岷州(今岷縣)、洮州(今臨潭)等長期處于吐蕃統(tǒng)治之下。直至北宋熙寧六年(1073年),宋神宗派王韶、張守約等經(jīng)略熙河,大敗吐蕃,以上四州及鄰近地域全部收復(fù),命張守約為岷州知州。
為了鞏固邊防,加強戰(zhàn)備,第二年,張守約親自選址設(shè)計,廣征勞工,在遮陽山大興土木筑城,眼前這座宏偉的城堡隨即在漢蕃通道上拔地而起,名曰“遮陽堡”,它成了扼番障隴的軍事基地,一座名副其實的軍域。與此同時,又在今東溪和西溪峽口外各設(shè)有一小寨,與總部遮陽堡大寨遙相呼應(yīng),互為掎角,今歇店子村和香坊村為練兵場。
15年后的哲宗元祐二年(1087年),當(dāng)?shù)厣贁?shù)部族首領(lǐng)鬼章以今岷縣維新鄉(xiāng)一帶為根據(jù)地,煽動、逼迫士兵和百姓發(fā)起叛亂,戰(zhàn)事涉及遮陽堡一帶。北宋朝廷又派兵部尚書孫路、欽差大臣游師雄等,前往岷州、洮州地區(qū)平定清剿。
游師雄不僅是蘇東坡的好友,還是大儒張載的“關(guān)門”弟子,張載曾寫下著名的橫渠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游師雄不僅僅以詩人、書法家為世所知,他文武雙修,通曉兵事。平叛勝利后,游師雄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詩章《生擒鬼章、慶忻偶成》:
王師一舉捷于雷,頃刻俄聞破敵回。
且喜將門還出將,檻車生致鬼章來。
游師雄寫下祝捷的詩句時,“蘇門四學(xué)士”之一,詩人、書法家黃庭堅也在遮陽堡一帶,他目睹了這場大捷,于是和游師雄詩韻,欣然寫下了傳誦千古的名篇《啟至大寨,聞擒鬼章,捷書上奏,喜而為詩》:
千仞溪中石轉(zhuǎn)雷,漢家萬騎搗虛回。
定知獻馬番雛入,看郎稱觴都戶來。
詩中直述遮陽山的景色,“石轉(zhuǎn)雷”是指西溪洞澗瀑布沖擊巨石,發(fā)出如雷一般的響聲。“搗虛”意為乘虛而擊之。“番雛”指吐蕃鬼章等人。“稱觴”意為舉酒歡慶。“都戶”為官職名,指種誼。
游師雄、孫路、張守約等人駐足遮陽堡,軍政閑暇之余,文人的性情便顯露出來,他們終日徜徉于山水之中,并留下了許多摩崖題刻。
此后,將軍政要,遷客騷人多會于此,遮陽山遂隴上馳名,軍事要塞遮陽堡的大名亦永載史冊。
而蘇東坡的另一好友北宋文學(xué)家、畫家張舜民的仕途生涯,也和甘肅密切相關(guān),他至少三次到過甘肅。第一次是他考中進士后,被朝廷任命為襄樂縣令(在今寧縣)。第二次,在元豐四年,他受環(huán)慶帥高遵裕的邀請,擔(dān)任幕僚,跟隨宋軍進攻西夏。第三次,元祐年間在秦鳳路任職。在秦鳳路任職時,他自然有機會到如今的漳縣境內(nèi),因為岷州當(dāng)時歸秦鳳路管轄。
一次北宋少有的大捷,促成了名士們的雅集探險之旅。
游師雄、張舜民以及黃庭堅的詩文,給遮陽山的“天坑地縫”的自然奇觀著實增加了幾分文化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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