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出版社為何愿用兩年與作者共同耕耘一部作品
《月光媽媽》誕生記
作者:本報記者 劉蓓蓓
閱讀《月光媽媽》這本書時,講述張桂梅老師事跡的電視劇《山花爛漫時》正在熱播。這部不同于傳統(tǒng)意義的“英模劇”,以其有煙火氣的情感表達,突破了“高大上”“偉光正”的創(chuàng)作窠臼,在年輕群體中不斷“出圈”。讀完《月光媽媽》,亦有同感。書中創(chuàng)新性地以受資助孩子的視角,講述他們心目中無私奉獻的“月光媽媽”及其愛心助學團隊的故事,那些真誠且富有感染力的語言,讓教育的力量得以具象化。
《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記者經(jīng)深入采訪得知,從提出選題到創(chuàng)作完成,作者袁敏和江西教育出版社一起攜手奮斗了近兩年時間。其中的酸甜苦辣,現(xiàn)在她們回憶起來,仍是感慨萬千。
一個臨時起意的提議
“這個選題來自一個臨時起意的提議。”《月光媽媽》的責任編輯之一劉軍娣向記者如此講道。
2022年10月的一天,江西教育出版社總編輯桂梅帶著劉軍娣和同事去杭州拜訪作家袁敏。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袁敏。大家暢聊了一上午,雖然很投機,但囿于種種原因,沒有達成合作意向。有一刻,她們甚至都以為,這次注定要無功而返了。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下午桂梅和袁敏深入聊起“教育”話題時。
“您為什么關(guān)注中國的鄉(xiāng)村教育發(fā)展?”“除了《燃燈者》《巴大叔和他的孩子們》,您還創(chuàng)作了哪些同題材作品?是否已簽約?”
……傾聽了近一天下來,袁敏作為作家的那部分形象,漸漸在劉軍娣心中立體起來——身為巴金先生女兒李小林的知交好友,她深受二位的影響:持續(xù)地關(guān)注中國鄉(xiāng)村教育,醉心于采寫真正具有教育情懷和奉獻精神的典型人物,善于捕捉真實感人的故事……
當袁敏說到自己受李小林的邀請,在《收獲》上開辟教育專欄,采寫的人物中有兩位正是已出版的兩部作品中的人物原型時,桂梅敏銳地打聽起了先后在四川丹巴和青海直亥援建兩所希望小學,并帶領(lǐng)愛心助學團隊十幾年如一日地為邊遠藏地雪域高原的孩子們無私奉獻愛心的“月光媽媽”的去向。
說到“月光媽媽”,袁敏動情地講起了她和被資助的孩子們之間雙向奔赴的故事。
“別看她外表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子,但這件事她一做就是十幾年。不論她個人遇到什么困難,事業(yè)遭遇了怎樣的挫折,只要一見到雪山腳下的那些孩子,她就都好了。到現(xiàn)在,最早被資助的那些孩子,都已經(jīng)長大了,他們一個個走出大山,有的當了醫(yī)生,有的成了護士,有的考上了公務(wù)員,有的成了作家、人民警察……”
聽到這里,劉軍娣無意識地插了一嘴:“袁老師,我們有沒有可能邀請您寫寫那些已經(jīng)長大的藏地孩子和‘月光媽媽’之間的故事呢?”
“哎,這個可以!”袁敏爽快地答應(yīng)。那一刻,劉軍娣心里既欣喜又慌張。欣喜的是,這個臨時起意的提議,當即得到了作家的同意;慌張的是,這個選題的雙效價值幾何,當時的她心里沒底,可是,話已經(jīng)“不知天高地厚地說出來了”。
這時候,桂梅面帶欣喜,對劉軍娣投來了一個鼓勵的眼神,這讓她內(nèi)心的慌張瞬間消逝。接下來,所有的對話都圍繞這個方向開展。當天,雙方就初步達成了合作意向,甚至連前往四川丹巴采風的時間都商定好了。
一年零十個月的共同努力
采訪、創(chuàng)作,歷經(jīng)一年零十個月。劉軍娣說,通過這段時間的溝通和交流,作家和編輯之間的關(guān)系,走過了三個階段:從有默契的朋友,到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給彼此的戰(zhàn)友,最后成為心意相通的知交。
第一階段,探討書名、選材及作品基調(diào)等。合作意向進一步確定后,社長熊熾、總編輯桂梅齊心謀劃,帶領(lǐng)編輯團隊和袁敏共同探討書名、素材的取舍及作品的基調(diào)……原本以為,這個階段難免有分歧甚至爭鋒,結(jié)果卻出乎意料的默契。關(guān)于書名,一致選擇了“月光媽媽”;關(guān)于所要采訪、書寫的主要人物的選取,也不約而同地表示,要選擇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的人物,避免臉譜化;關(guān)于作品的基調(diào),一致認為,要立足黨和國家及愛心人士對邊地孩子受教育、藏地少年追夢的關(guān)注,注重挖掘“月光媽媽”對不同的孩子的精神引領(lǐng),展現(xiàn)超越血緣、民族的母愛的力量與個人奮斗的可貴。
第二階段,共同深入藏地尋訪,相互扶持完成素材采集。這是非??简灳庉?、作家腳力、腦力及耐力的階段。因為要尋訪的都是雪域高原的孩子,高海拔地區(qū)對身體的考驗頗大。“丹巴山路險惡,車子盤上巴朗山的那幾分鐘,她們剛體驗完什么叫天旋地轉(zhuǎn),還沒吐明白,立馬又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頭痛欲裂、兩眼一抹黑。”回憶起采訪之路,劉軍娣仍記憶猶新。
除了共同尋訪,編輯團隊還協(xié)助整理了采訪錄音和人物原型“月光媽媽”的講述及其在微博上記錄的十幾年的愛心之路。
劉軍娣說,一開始她們試圖“走捷徑”通過軟件將錄音轉(zhuǎn)成文字,但是沒想到受訪孩子家長絕大多數(shù)都不會講漢語,編輯團隊只能老老實實一秒一秒聽過去,再校對、調(diào)格式……
責任編輯之一官結(jié)影,一人扛下了整理“月光媽媽”十幾年的微博記錄的工作,一條一條截圖,同時復制好文字版,存好圖片,再插入文檔中……說起當時的工作,官結(jié)影打趣道:“我感覺自己像個八卦狂,把人家的微博搜了個底朝天。”
據(jù)悉,在收集素材的過程中,編輯團隊協(xié)助整理了近40萬字的素材,為作家創(chuàng)作提供了一定的支撐。
第三階段,編輯強化服務(wù)意識,為作家創(chuàng)作分憂。在袁敏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編輯團隊積極發(fā)揮服務(wù)能動性。得知作者希望編輯協(xié)助將視頻旁白整理成文字版,用來充實創(chuàng)作素材,無論是深夜還是出差途中,只要看到消息,編輯團隊都會立即想辦法動手整理,并第一時間把內(nèi)容發(fā)給作家。她們說,一切都是為了創(chuàng)作的順利推進。
沉住氣打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
雖然編輯的工作千頭萬緒,但是整理、疏通《月光媽媽》純文字版書稿和遴選照片的那幾個月,劉軍娣和她的編輯小伙伴們心無旁騖,只此一事,本著“書稿質(zhì)量第一”的原則,沉住氣打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
作家提交初稿是在2023年8月底,純文字版,近28萬字。
第一次審讀全稿時,最令編輯們感到困惑的有兩點:一是整部書稿時間跨度較大,有些篇目中的情節(jié)略顯跳躍,有的篇目與篇目之間的時間不清晰;二是一些人物和事件在前后篇目中重復出現(xiàn),致使初稿有一定程度的冗余感。
在征得作者同意,綜合社領(lǐng)導和編輯部意見與想法后,劉軍娣厘清時間軸,梳理出兩條線索。一條是作者執(zhí)掌《江南》雜志時,舉辦“少年追夢”文學行動暨征文大賽的初衷及由此認識的那些孩子;另一條是“月光媽媽”及其愛心助學團隊資助雪域高原孩子求學,陪伴他們成長的14年路程。作者和“月光媽媽”的愛心,交匯于2011年——“月光媽媽”鼓勵受資助的孩子們積極投稿,作者和編輯團隊也為邊地孩子盡可能地創(chuàng)造平臺。準確的時間軸、清晰的線索,讓《月光媽媽》既有報告文學的紀實性,又具有小說的脈絡(luò)感與感染力。
在梳理書稿過程中,對于如何選擇圖片,劉軍娣腦海中的思路也逐漸清晰——最好受資助孩子小時候和長大后的照片各有一張,同時具有一定的藏族特色。這個階段,她不停地向“月光媽媽”索要照片。有的時候,苦苦尋找的照片根本沒有。因為一直以來,“月光媽媽”每次去看孩子,心思全在發(fā)放物資,跟孩子交流、談理想上,根本顧不上拍照。
在當今快節(jié)奏的工作中,出版社為什么愿意用兩年時間與作者共同耕耘一部作品?劉軍娣說,因為這是發(fā)生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真實的、鮮活的“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好故事,這樣的作品沒有理由不堅守。
作家袁敏也給足了她們信心。她年逾古稀,仍數(shù)次深入雪域高原,克服語言不暢通、信號斷斷續(xù)續(xù)、身體不適,耐心地一點一點挖掘、了解,走進人物內(nèi)心,讓他們敞開心扉……“文如其人,我們堅信這樣的作家創(chuàng)作出來的作品,一定是真摯的、感人的,是值得期待的!”
此外,社長熊熾和總編輯桂梅一直向編輯團隊強調(diào):好選題可遇不可求,遇到就要珍惜;好的作品是打磨出來的;做書不要求多,要力求做一本成一本!這讓參與編輯出版這本書的每一位編輯都愿意堅守。
“我想,這就是出版常說的‘傳幫帶’。最好的傳承,不在單一的論道中,更在這樣扎扎實實的實踐中。”劉軍娣如此感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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