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鏡鑒千秋 領略甘肅館藏古代銅鏡之美
蘇漢臣《妝靚仕女圖》
漢“長宜候王”規(guī)矩紋銅鏡
涇川縣博物館藏,漢代,銅質,圓形,圓鈕,變形柿蒂紋鈕座,其間上下左右分布四字篆書“長宜候王”銘文。座外為一周方格紋,主體紋飾為八乳八獸(禽)博局紋,于四方八區(qū)分別配置。款緣飾櫛齒紋、卷草紋各一圈。
宋山水人物圖帶柄銅鏡
平涼市博物館藏,宋代,圓形帶長柄,長柄鏡內切圓形兩層,圓鈕。內區(qū)圓內淺浮雕飾三人,一束冠長袖模樣人物居中,腳踩山石而坐,呈傾聽狀,左側一人雙腿屈膝跪地,似訴說狀,右側筆直而立一長袖戴冠侍從,侍從右旁樹木繁茂向左傾覆,周邊山石點綴。柄上鑄圖案。
唐鸞鳥菱花形銅鏡
平涼市博物館藏,唐代,八瓣菱花形,內切圓形,圓鈕。上下左右交隔對稱分布四只鸞鳥、四枝二葉二苞折枝花。
宋亞字形銅鏡
華亭市博物館藏,宋代,銅質,橋鈕,花瓣紋鈕座,內緣薄,鏡背凹角處各有一纏枝牡丹花,四周聯(lián)珠紋平行圍起,寬素緣稍厚無紋飾。
清代佚名畫家的《磨鏡圖》,右下角的工匠在磨鏡。
明福壽雙全銘文銅鏡
明代,平頂圓鈕,二龍戲珠紋鈕座。鈕座外四方凸起四個方框,框內嵌“福壽雙全”楷體銘文,銘文間飾十四位仙人,或坐、或立,姿態(tài)各異。另有如意、仙鶴、瑞花、雜寶均勻散布鏡背各處,雙線素凹圓緣。直徑49.0厘米,為此次展覽中尺寸最大的銅鏡。
清二龍戲珠紋銅鏡
清代,平頂圓鈕,鈕上一珠。鈕外左右兩側各一條龍,首尾相對,曲頸仰首作戲珠狀,鈕下一蓮花。(本版圖片由蘭州市博物館提供)
孔瑛
全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為避免人員聚集,切斷新冠病毒傳播途徑,省內多地博物館實行臨時閉館,本期我們遴選出在蘭州市博物館舉辦的《光耀金城 鏡鑒千秋——蘭州平涼館藏精品銅鏡聯(lián)展》中的部分精品銅鏡,讓大家領略我省各地館藏的銅鏡之美。這些銅鏡時間跨度從漢代至清代,系統(tǒng)地展示我國古代銅鏡的歷史價值、文化內涵、制作工藝、科技水平、審美價值、銘文裝飾及民俗信仰,體現(xiàn)了我國古代青銅冶鑄技術的非凡成就和審美意趣。
從新石器時代晚期齊家文化出土的銅鏡到近代玻璃鏡的出現(xiàn),銅鏡的發(fā)展有4000多年的歷史。它萌芽于夏商,興于戰(zhàn)國,盛于漢唐,衰于宋元,止于清末,以其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和清晰的歷史發(fā)展脈絡而著稱,充分體現(xiàn)了古人的生活狀態(tài)、審美情趣、精神追求和時代風貌。
銅鏡是古人照面的日常生活用品,其正面平滑光亮,具有修飾容貌、整飾衣冠的實用功能;其背面紋飾華美、構思巧妙。銅鏡中蘊含著深刻人生智慧和哲理,承載了不同時代的精神風貌和文化特征,一部銅鏡發(fā)展史折射出一部中華文明發(fā)展史。
早在遠古時期,我們的祖先看到水中的倒影,便開始以天然或容器內靜止的水面為鏡,用以整理儀容,古人稱之為“監(jiān)”。甲骨文中的“監(jiān)”,其字形就如人俯首在盛水的器皿中映照,而因這種由上往下看的“監(jiān)”,后來引申出自上視下的意思,也就有了監(jiān)察、監(jiān)督之含義?!渡袝?middot;酒誥》里寫:“古人有言曰‘人無于水監(jiān),當于民監(jiān)’”,這里的“監(jiān)”就有接受民眾監(jiān)督之義。青銅器發(fā)明以后,人們用銅盆盛水,鑒形照影。春秋時期,人們在“監(jiān)”字上加“金”旁成為“鑑”,專指映照的工具——盛水的大盆。戰(zhàn)國時期是銅鏡發(fā)展形成的第一個高峰,以銅制作可以照形的物品,即是鏡子。在我國文獻史籍中,“鏡”字最早見于《墨子·非攻》及戰(zhàn)國末期的著作。徐灝《說文解字校箋》中說:“鑑古只作監(jiān),從皿以盛水也。因其可以照形,監(jiān)察之意生焉。其后范銅為之,而用以照形者,亦謂之鑑,聲轉為鏡。”銅鏡主要特征為圓形,鏡背置一鈕,以繩系穿,便于手持或懸掛。古人是這樣解釋的:“鏡,景也;景者,光也;金有光可照物,謂之鏡。”古人也稱鏡為鑒,歷來習慣于鏡鑒并稱。因銅鏡能照察審辨,從而引申出警戒或引為教訓的意思,故古人多以鏡鑒寓理,如“三鑒”曰:“鑒乎古,鑒乎人,鑒乎鏡”,人之道心,若寧靜止水,則猶一面清凈幽玄的明鏡,拂除塵埃,光明照見人世間萬物紛繁的原理和本質,從而實現(xiàn)“萬物畢照”“洞照萬理”的精神境界。
展覽開篇中便以唐太宗痛失諫臣魏徵后所發(fā)的感嘆“以銅為鑒,可正衣冠;以古為鑒,可知興替;以人為鑒,可明得失”,將賢臣魏徵喻為“人鏡”,可以知道政事的得失。歷史是一面鏡子,從中可以汲取智慧,鑒古知今。
兩漢魏晉南北朝時期
兩漢是我國銅鏡發(fā)展史上的第一個鼎盛時期,此時期銅鏡出土數量最多。但銅鏡只是在統(tǒng)治階級中廣泛流傳使用,并未普及到百姓生活。在制作形式和藝術表現(xiàn)手法上已較為成熟,其形制、式樣和紋飾呈現(xiàn)出爭奇斗艷、百花齊放的態(tài)勢。漢代銅鏡基本上為圓形,以半球形紐為主,也有伏獸形紐。已經開始出現(xiàn)玄錫(水銀)作為銅鏡表面的反光材料,使鏡面呈現(xiàn)出一種高亮白光。紋飾表現(xiàn)手法主要有平雕、線雕和浮雕等。按飾種類分為蟠螭紋類、草葉紋類、星云紋類、銘文類、博局紋(規(guī)矩紋)類、連弧紋類、神人神獸等。
魏晉南北朝時期因社會動蕩,戰(zhàn)爭連綿,銅鏡鑄造業(yè)處于停滯衰落時期,這一時期主要沿襲漢鏡的樣式,種類不多,類型集中,制作粗糙,創(chuàng)新極少。神獸鏡流傳較廣,龍紋造型由漢代以來的線條式淺浮雕圖案化向高浮雕寫實化轉變,龍的形象更為寫實具體,更有立體感,富于藝術感染力。
展覽中展出的眾多漢代銅鏡中,博局紋(規(guī)矩紋)鏡可謂是精品中的精品。博局紋鏡,亦稱規(guī)矩紋鏡,規(guī)與矩平均分布在圖案之中,銅鏡用于照容正心,寓意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要敬天道、守規(guī)矩。此類銅鏡紋飾的方圓之間模擬了宇宙天地格局、時間與空間的統(tǒng)一,我們可從博局(規(guī)矩)圖案中一窺漢代美學觀與哲學觀。它以鈕座外的方形內區(qū)與博局紋的結合營造天圓地方的宇宙模式,在外區(qū)圈帶紋內區(qū)中間方框四邊有規(guī)則地分布著“T、L、V”這三個符號,方框正中外出“T”形符號,與“L”形符號相對,方框四角與“V”形符號相對,將鏡子的內區(qū)分為四方八位、九宮十二位等方位布局。這些符號形似木工用具中的規(guī)和矩,故稱之為“規(guī)矩鏡”。銅鏡背面四神紋飾的位置是嚴格按方位及五行的屬性來配置的,很明確地體現(xiàn)出了天干、地支、四神、五行之間的相互關系。
隋唐時期
隋代銅鏡無論從形式還是內容上,都明顯帶有漢及魏晉風格。最典型的是圖案上保留了漢博局紋、神獸紋及靠鏡緣處有一圈銘文,因此隋鏡在繼承的同時又明顯有創(chuàng)新,且瑞獸圖案少了兩漢魏晉銅鏡中神獸的神秘甚至猙獰,更加注重寫實、靈動,富有生活氣息。從字銘上也由漢和六朝的篆隸轉變?yōu)槌墒斓目瑫湮霓o華美艷麗,令人耳目一新。
大唐盛世的銅鏡創(chuàng)作與鑄造進入了鼎盛期。唐鏡的鏡體厚重,銀白光澤強,有些鏡表呈黑亮色,其種類繁多,創(chuàng)新迭出。紋飾上自創(chuàng)天地,盡掃兩漢六朝遺風。精神及內容上更加自由寫實,顯得大氣磅礴。唐鏡在圓形的基礎上創(chuàng)制出方形、菱花形、葵花形、窩角形、亞字形等鏡型并流行,瑞獸鸞鳥、雀繞花枝紋無不散發(fā)著濃郁的生活氣息,高浮雕技法和特種工藝的運用,超越了歷代銅鏡,真正達到中國銅鏡發(fā)展史上無法企及的高度。唐鏡中最負盛名的海獸葡萄鏡是中西文化藝術合璧的典范,它充分展示了大唐空前開放的胸襟和海納百川,彰顯一切有用有益之物皆為我所用的大唐氣概。銅鏡紋飾中有類似海豹、海狗、海獺等海獸,還有獅子、孔雀等吉禽瑞獸。此外,顆粒飽滿碩大的葡萄首次亮相在銅鏡上,一時間,海陸空的靈禽瑞獸飛啄躍奔交相輝映,融合一鏡,體現(xiàn)出古人的奇思妙想。
宋金元時期
宋金元時期的銅鏡整體工藝水平雖由盛向衰,但無論制作工藝還是藝術成就,卻有全新的發(fā)展,并直接影響后世銅鏡藝術。這一時期,我國銅鏡大規(guī)模走向民間,開始被百姓普遍使用,銅鏡因而具有濃郁的生活和世俗氣息,大量出現(xiàn)了花卉和人物。牡丹、菊花、桃花等纏枝花卉、人物故事一度成為宋金銅鏡的流行元素。宋鏡質地輕薄,造型除沿襲前朝外還出現(xiàn)了六邊形、長方形、鐘形、盾形、桃形及具柄鏡等獨具特色的鏡形;其裝飾藝術在我國古代銅鏡工藝史上占有重要位置,尤其是花枝鏡和花鳥鏡,圖紋纖細清新,描繪逼真,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感和韻律節(jié)奏感。宋代湖州鏡和人物鏡也蔚為大觀,特別是湖州鏡背多鑄有作坊銘文,已萌芽古人在銅鏡上的商標意識。金代銅鏡在銅鏡史上獨樹一幟,它一改以往含蓄、朦朧、紋飾抽象的神秘基調,直觀、生動、活潑的紋飾,表達呼之欲出的意蘊。其紋飾在吸收漢、唐、宋三代銅鏡圖案紋樣的基礎上,又創(chuàng)造出新式圖樣,如雙魚鏡、人物走獸、歷史人物故事鏡等,金代銅鏡上的花押也是其最顯著的特征之一。元代銅鏡式樣較少,形制較為厚重,制作粗糙。有特色的為元代的戲曲人物鏡和八思巴文鏡。
明清時期
明清銅鏡無論在制作工藝還是在題材上都呈江河日下之勢,無論圖案紋飾還是工藝制作都無法與之前相比。值得稱道的是專為宮廷鑄造使用的琺瑯彩鏡別具一格,其鏡漂亮、大氣、富麗堂皇。明鏡大而厚重,多紀年鏡、吉語鏡、仿古鏡等鑄有吉祥寓意銘文或吉祥圖案等,并多見銅鏡鑄商號名稱;較典型的是“五子登科”“狀元及第”“喜生貴子”等字銘鏡,充分反映出明朝人們追求現(xiàn)實的美好愿望。
清代銅鏡主題紋飾有龍鳳、魚、獅子滾繡球、雙喜五蝠等,彩漆描金鏡為清代銅鏡增添了最后一道亮麗的光彩。隨著西方玻璃鏡的大量涌入,銅鏡最終退出了歷史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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